生起了火,犹如在家中做饭。
只是落霞大殿不是厨房,更不是他们家里的厨房,但一众医师可不会管这些,当然,他们不是做饭,而是炼丹,炼丹救人。
佛门有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场间倒下者,何止一人,数十上百,这样一事做来,定是非常有意义。
数十人开炉的盛况,较之当年,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虽在炼丹的过程中,依旧有人倒下,但众人连看都不曾看一眼,许是在他们眼中,手中的丹炉,比其他事都要紧要的多。
泪水湿润了眼眶,让丹炉看去,也模糊不少,衣袖轻轻一带,就拭去掉那些眼泪,也拭掉了一些过往,然后睁大眼睛,继续盯着身前丹炉。
.......
再说崔少爷,这家伙就是与人斗法,都要一个舒适的位置,如今大殿上能坐人的,唯有长桌前方,那把椅子,而他,就在上面。
胡桃花脸色难看,不时看向崔少爷,不时瞥向黄管家,除了难看,脸上还极度憋屈。
她的憋屈,也不会好看。当然,对有些人而言,什么表情放在她脸上,都不会好看。
正如此时此刻,胡桃花看崔少爷,也如此时此刻,崔少爷看胡桃花,互不顺眼。
在崔少爷看来,他的风流人生中,就没玩过这么丑的。而胡桃花,同样如此,她人生中的面首,也没有崔少爷这样难看的。
也不知他们有没有镜子,亦或能不能撒泡尿,好好的照照自己,但以两人的性子,就是如此做了,也不会有任何改观。
他们虽有许多不同,但就自信、自我、自负而言,他们是相通的。当然,还有他们的风流。
崔少爷时常出入风月场所,而胡桃花,一直就在风月场所,那他们的打斗,就少不了一些调笑,就算这些调笑,看去毫无营养,也最是无趣,但就两位当事人来说,却有趣极了,甚至比起他们手上的招式,都更加有趣。
真可谓是酒逢知己,棋逢对手。只不过这样,似让漂亮的落霞大殿,蒙了尘,红尘。恍惚间,将人带到了烟花柳巷。
胡桃花好似被人缚住了手脚,但以崔少爷如今的修为,也拿她没辙。
他时常自诩天才,却不似沈公子和李知焉那样,可以越阶杀人,就是李知焉,也有一些运气成分。
沈公子不同,剑冢的刻苦,足以让他比一般少年多出许多时间,这话听来,有些不通,但一想,又不无道理,就普通少年而言,一天能有五个时辰用来做正事,就已是很不错,剑冢不同,他们除了睡,好像全部的时间,都用来做了正事,就是这睡,也不能说他太过正经。所以越阶杀人,理所当然。
只是沈公子的理所当然,让对面的阎竹青看来,便有些匪夷所思,难道这家伙也与沈公子一样,如此刻苦?
不然哪来实力,在沈公子剑下撑如此之久。
倒也是,无人知道阎竹青的刻苦,也无人知道阎竹青的放浪,他如今的实力,就只能证明前一种。天赋相同的情况下,他与沈公子同样刻苦。
刀光剑影,残影闪烁,片刻间,落霞大殿又变作了一间铁匠铺,铁器相交,叮当响个不停。
此时的李知焉,已将九毒大阵逼到了墙角,那墙角前方,正是金银花。
只见他衣衫,处处鲜红,也因此,让他胆寒不已。李知焉之威,就算没亲眼见过,但只要耳朵好使,就一定听过,不说远了,就说最近那藏山一役,在宣和殿和绣衣坊的联合追捕下,居然凭一己之力,连杀道盟几大高手,这几人中,还有一位是道盟六大巨头之一的何豪珅,怎不让人心惧,怎不让人惶恐。
心里虽惧,但死鸭子终是嘴硬,只见他道:“李知焉,可知我九毒门已投到云霄城下,若你杀了我,定会引来云霄城的追杀。”
李知焉一愣,皱眉道:“那他们为何还不来?”
金银花也是一愣,道:“哪里不就是?”
李知焉道:“只有这些吗?”
金银花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此时气血翻涌,想必与李知焉聊过天的人,都会有这种被堵得慌的感受。
在李知焉看来,倒是没有其他意思,你说有云霄城的人前来助拳,那为何至今未见?这是一个问题,对于“只有这些”,他是真觉得少,毕竟在他的亡命生涯中,这样的阵容,的确寒碜,试想,道盟哪次不是兴师动众,动辄数百上千人,甚至出动几大军镇。
“小女子来晚了,公子莫怪。”
人未至,声音已至,大殿后方,行出一女子来,女子身材高挑,生的楚楚动人。
不过只一眼,你就会在确定了她的美丽后,望向她美丽的胸前,女子很瘦弱,但那一片,却极为丰腴。
李知焉倒是个怪人,他没有如金银花等人一样,望着那片丰腴,而是望着女子眼睛,道:“你是?”
女子道:“花梦来。”
李知焉认真道:“我们好像...并不认识。”
花梦来道:“除了你父母,天下没有一开始就认识的。”
李知焉道:“那倒是,你要认识我?”
花梦来道:“小女子来此,便是要见一见名动天下的李公子。”
李知焉道:“现在你见到了,然后呢?”
花梦来道:“问公子几个问题。”
李知焉道:“你说。”
花梦来道:“像公子这等人物,会喜欢我吗?”
李知焉一愣,这种问题对他而言,也简单,也复杂,但从一位陌生女子口中问出,那么就很简单,他只奇怪,一位女子才刚见面,就问出这样的问题来,会不会有些不妥,故道:“会。”
花梦来酥胸一挺,更是雄伟,咯咯一笑,道:“是因为小女子的身材吗?”
九毒门弟子两眼放光,哈喇子流下一地,却也不答话,在一旁点头不已。
李知焉道:“不是。”
花梦来道:“小女子自信样貌不错,难道是相貌?”
李知焉道:“不是。”
花梦来皱眉道:“小女子也擅琴棋书画,但我绝不相信,你会第一次见面,就因为这个喜欢我,所以,你的喜欢,是什么呢?”
李知焉道:“你看上去还不错。”
花梦来嫣然一笑,道:“终究是少年郎,死要面子,那你说,我哪儿不错。”
李知焉道:“你眼睛不错。”
花梦来疑惑道:“眼睛?我眼睛很漂亮吗?”
李知焉道:“对,你眼睛深处,有善良。”
轮到花梦来一愣,她倒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自嘲一笑,道:“李公子,你的回答,我很喜欢,讨好本姑娘的话很多,但还从未说过我善良的。”
李知焉道:“为何?”
花梦来道:“只因小女子要杀人的,且还杀了不少。”
李知焉哦的一声,不以为意,道:“我不知别人如何回答,但你问的是我,所以,这就是我的答案。”
花梦来道:“有趣,有趣的紧,你怎知我善良,你要清楚,小女子来,是来取你性命的。”
李知焉不解道:“为何?”
花梦来一笑,道:“难道你不知,所有的冠冕堂皇,最终都是为了自己的私欲,道盟追杀你,难道不是为了那晋入圣人境的秘密,而小女子,对那个境界同样很向往。”
李知焉道:“你们要那么高的修为来干嘛?”
花梦来道:“杀人。”
李知焉道:“杀谁?”
花梦来道:“该杀之人。”
李知焉道:“谁该杀?”
花梦来道:“自然是小女子的仇人。”
李知焉道:“为了杀一些该杀之人,就要连累一些不该杀之人,这样,我总感觉哪儿不对。”
花梦来道:“自然不对,世间之事,之人,本就不是全对的,人们做的,无非是自己认为对的而已。”
李知焉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你认为来杀我之事是对的,那么尽可自便。”
见李知焉气定神闲,花梦来笑道:“这件事不急,第一,小女子也没把握能杀了你,第二,就在刚才,小女子突然有那么一点欣赏于你。”
李知焉道:“你不来杀我?那你来做什么?”
花梦来道:“看看你,正如那边那个老头儿。”
说到这,食指一引,便将李知焉的视线,引到了那仙风道骨的老者处,只见老者半坐在长桌上,双手环抱,左脚叠在右脚上,看去极度惬意。
见李知焉看来,笑的皱纹都开了花,然后单手向前,左右挥动,如旌旗迎风招展,道:“嗨!”
李知焉先是一愣,然后一蹦,如同一个孩子,见到自己从远方归来的父母。
只是这孩子,不是普通孩子,人家这数十米距离,需要蹦十几下,而他,一下就蹦了过来,拉着老者的手,晃动不已,晃的老者七晕八素,才道:“师父,你怎的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