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让街头上多出了许多黑色、蓝色的雨伞,行走的路人无论是他们是公务人员,职员、生意人、银行家、经纪人、顾客、店主、律师或者医生,他们都打着雨伞在街头行走着,他们都在忙碌着,奔波着,为着个人的未来而奔波。
注视着窗外的雨,左孝翰忍不住感慨道。
“春雨绵绵啊……”
话音刚落,他又自嘲道。
“那有什么四季啊!”
收拾起心情,左孝翰扭问问道,
“建设规划委员会的“产业规划报告”送来了吗?”
尽管通产部负责通贸易以及产业政策规划,但是总统官邸还有一个建设规划委员会,虽然是总统的顾问机构,但是它曾是婆罗洲规模最大的政府机构,足足有近千名雇员,而且绝大多数都是各个领域的专家,他们大都参与制定过德国的四年计划。
在过去的五年,南洋的建设正是按照委员会所制定的“四年建设计划”实施,去年岁末“四年计划”的提前完成,也标志着南洋完成了基本工业化,初步建立了一套的工业体系。
也正因如此,委员会正在制定“二四计划”,以进一步推进南洋的工业经济发展。
官场上难免会有权力上的纠葛,尤其是在职权重叠的时候。会有这种“内斗”,简直不要太正常。
“好了,”
被敲打潘国良,心头一颤,连忙鞠躬道。
挥了下手,左孝翰对他说道,
不过作为部门总长的左孝翰却深知,在解释之余,难免还是敲打一二。
“不过,往后建规委的作用会慢慢的淡化的,但不是现在,现在,我们还只是学生,扔不掉这根拐杖,潘秘书,你要切记贪快求捷是做事的大忌!“治大国若烹小鲜”,南洋虽然不大,可道理是相通的!明白吗?”
作为总长秘书室主任的潘国良,说出的是大多数通产部官员的心声,毕竟,在大多数时候,他们负责的是责通商贸易,至于产业政策规划往往是由建设规划委员会拟定。
“总长训示的是,卑职明白了,以后卑职知道该怎么做了!”
潘国良扶了一下镜框,说道。
“潘主任,阁下这么做有他的深意,建设规划委员会负责拟定草案,我们负责实施,同时有针对性的查缺补全,这是互相合作的关系,而且草案拟定期间,也是多次征求我们意见的。”
怎么这么薄!
在见到《四年计划(草案)》的瞬间,左孝翰的心里就涌出这样的疑问,甚至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保罗·科纳尔。
官邸秘书室出身左孝翰,深知两个机构的作用,其实还有一個原因——建设规划委员会大都是德国人,其中不少都是德国官员,因此在阁下看来,他们更多的作用是顾问与监督。而通产部则负责实施。
“下去吧,嗯,备车,我去一趟官邸。”
……
“总长,我认为咱们既然负责通商贸易和产业政策规划,是不是可以向阁下提请,参与草案拟定,经过几年的磨练,我们完全可有能力参与甚至主导计划的制定。”
“还没有送过来,不过,我听建规委的同僚说,保罗主任和阁下约好了见面,估计是计划草案需要先呈送阁下,阁下批准后,才会送到咱们这里。”
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四年计划”的制定,但是委员会那边也征求过他们的意见,如果计划全部实施的话,草案绝对不可能这么薄的。
这个厚度和几年前的第一个四年计划的厚度差不多。按照之前他们讨论的初稿,这一次四年计划的投资规模一倍于第一个四年计划,也就是说草案的厚度肯定会比过去的那个计划要厚很多。
可是,现在看起来很薄啊。
“不用这么看我,这是阁下的意思。”
保罗·科纳尔连忙和自己撇开关系,把责任扔给了李毅安,正抽着雪茄的李毅安笑道。
“没错,是我的意思。”
看着左孝翰,李毅安说道。
“经过第一个“四年计划”的实施,除了东部三区之外,本岛已经建立了门类健全的工业基础,接下来的发展,更多的是企业自身的扩张式经营,官方或者公司大包大揽的重点投资,并不一定有利于经济的发展。”
抽了口雪茄,见左孝翰似乎有些不太明白,他继续说道。
“我们目前实施的经济统制,追根溯源和俄国的计划经济有很大的相似之外,并不仅仅只是我们,早在29年大危机之后,凯恩斯理论占了上风,各国都开始了政府干预经济的先河。这其中,俄国的示范作用。当时经济大危机重创了各国经济,而采用计划经济模式的俄国却是凯歌行进,成为一枝独秀,西方各国自然也就产生了效仿的念头。德国的“四年计划”差不多就是“五年计划”的翻版。”
“阁下其实如果追根溯源的话,俄国的计划经济实际上德国在一战时推行的战时经济,而且俄国“一五计划”的制定本身就有很多德国专家加入。”
保罗·科纳尔在一旁插话道。
“确实如此。”
微微点头,李毅安说道。
“二战把整个欧洲打成了一片废墟,战后重建自然是无法依靠市场力量的,因此政府管制派便一度占了上风,目前英法德包括日本,实施政府产业管制,通过直接投资的方式加快重建速度。而且效果显著,目前欧洲各国经济正在迅速发展,但是这个政策是否能够持续下去,就要打个问号了。”
为什么打个问号?
因为另一个世界就是如此,尽管二战后欧日等国家管制下经济得到了迅速恢复,但是从50年代中后期,其经济就表现为后继乏力了。至60年代后期到70年代,西方各国出现严重的滞胀,国家干预手段越来越无法发挥作用,自由市场理论又重新回归。
在随后的二十年间,西方各国开始了大规模的私有化进程,以反其道而行之的方式,去刺激经济的发展。
左孝翰疑惑的问道。
“这……阁下,卑职不太明白?”
看着一头雾水的左孝翰,李毅安将目光投向保罗。
“保罗,你来解释一下吧,你参与主持过两个“四年计划”,说来听听吧。”
“好的,阁下。”
保罗点了点头,看着左孝翰解释道。
“其实,就是发展的路径依赖,这就是一旦一个特定的解决方案或决策路径被选择并开始执行,即便在后续出现更优的选择时,个体或组织也可能会由于各种成本和复杂性的原因,继续沿袭最初的路径,从而形成一种惯性或依赖状态。”
提到路径依赖时,保罗特意看了一眼正抽着雪茄的阁下,将这个自然科学名词引入经济社会规律的,正是李毅安。
“就像我们在制定“一四计划”的时候,规划了多少工厂,要求钢铁实现多少产量,汽车多少,船舶多少,机械多少,煤炭,发电等等,方方面面的规划,是非常详细的规划,而且也取得了相应的成功,那么问题来了,在制定“二四计划”的时候,我们是不是又在重复“一四计划”,规划工厂建设,制定钢铁、机械、煤炭、石油等各种工业指标的发展计划。”
其实,这也就是典型的“俄国模式”的秘决——不断的投资兴建重工业工厂,每年钢铁、机械、汽车、水泥以及石油等工业产品都在不断的增加,以此来推动经济发展。
但是市场的需求是有尽头的,当达到那个供大于需的临界点的时怎么办?
在另一个世界,俄国直到帝国崩溃时,都没有解决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不仅是俄国的问题,同样也是南洋所需要面对的问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