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就劝道:“这天晚了,有事明儿再说吧。”
范朝云从来不曾驳过林氏,也依了她。
两人歇下。范朝云就拉了林氏要行那事儿。
林氏装柔顺,在下只劝他去找别人去,自己反正生不出来,反让他伤了身子。
范朝云为了让林氏生出个嫡子,夜夜劳作。
现下见林氏装大度,就发狠道:“好好伺候你男人,偏有那么多说头。”
一番大动,终于发了出来。
两人搂在一处做嘴儿,正浓情蜜意。
外间却闹将起来。
林氏的贴身丫鬟画音匆匆进来道:“书眉姑娘见血了。”
华善轩里一夜忙乱。
第二日范朝云一脸阴霾地去向太夫人请罪。他昨晚那一脚居然踹掉了书眉两个多月的身孕。
安解语带着三少爷范绘则过来给太夫人请安的时候,正碰上范朝云一脸不自在地跪在太夫人面前领罚。
太夫人看见安解语进来,也不提了,笑眯眯地道:“解语身子大好了。”
安解语就福了一福,笑道;“让娘记挂了。都大好了。”
又把则哥儿抱过来给太夫人请安,则哥儿就脆生生地叫了声“祖母”,把太夫人乐得见牙不见眼。范朝云反退到一旁去了。
安解语看太夫人似还有话对范朝云说,就想早些退了。
太夫人却叫住她道:“老四送了东西过来,你和方嬷嬷去我的隔间将给你们娘儿俩的东西带回去吧。”
安解语应诺。带着则哥儿、听雨和阿蓝去了屋子后头的隔间。
那隔间跟太夫人内室相连,完全用紫檀木的多宝格隔开。多宝格上琳琅满目摆着琴剑瓶胆,珠笼玉罩,都是些叫不出名字的好东西。
安解语颇有兴致地打量了一下隔间的摆设,才把眼光落到隔间地上堆着大大小小的箱笼。
方嬷嬷将三个中等大小的箱笼指于安解语的丫鬟婆子,让运回到风华居。
又从屋子后面拿出一个小匣子,道:“四夫人,这是爷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亲自送到四夫人手里。”
安解语谢过方嬷嬷,接了匣子,并不打开,告辞竟去了。
回到风华居,秦妈妈和听雨自去将四爷送回的东西登记造册,又找了几个力大的婆子搬到库里去锁上。
安解语就坐到妆台前的杌子上,打开了专程送与她的小红木匣子。
匣子里趁着黑色的金丝绒布,映着那一套正阳浓匀四品皆具的极品玻璃种翡翠首饰矜贵雅正。
安解语细细看过去,醒目的有一对碧玉镯,一条银白金丝攒着绿色翡翠长珠做成的颈链,链坠是一块鸡卵大小云蒸霞蔚的绿翡,配着一对泪珠样的耳坠,那绿似乎能映出人影。还有一只绿玉布摇,雕成展翅欲飞的凤鸟状,衔吊着莲子米大的南海珍珠。另又有簪钗环钿,不一而足。
安解语也是有见识的人。她虽才醒来一个多月,秦妈妈和听雨却很是谨慎,每天依然为她梳洗打扮,这许多天,配饰竟没有重样的。现下又是一套价值连城的绿翡头面,更难得每件上都刻有古朴雅致的“安儿”二字,让安解语心里甚是熨贴。
这位夫君,很是爱宠这位夫人呢。
安解语微笑。
秦妈妈就拿了册子来给安解语过目,又喜道:“四夫人,四爷这次跟着太子爷南下平叛,很是得力。立了不少功劳,听方嬷嬷说,已经是参将了,也算破格。将来太子登基,说不得我们四爷比大爷还要更上一层。”
安解语一边看那册子,一边淡淡道:“妈妈这话过了。大爷已是正一品,已是升无可升。我们四爷还要越过大爷去,那成什么了?”
秦妈妈脸红道:“还是四夫人见事明白。奴婢僭越了。”
安解语就道:“妈妈从来不是那多话的人,我是深知的。只我们四房最近事多,不过是让大伙儿都谨慎一些的意思。还望妈妈不要跟解语生分了。这院里院外都指着妈妈管教一二才好。”
秦妈妈将安解语自小奶大的,哪里不知道自己姑娘的品性。从没有见安解语如此镇定睿智的模样,却也没有往别处想。只以为安解语死里逃生,开了窍了。只以后别跟姑爷作死作活的闹,她就谢天谢地谢菩萨了。
这边安解语看着此次四爷送回来的东西,觉得甚是有趣。这个四爷,也真是个妙人。那三个箱笼,有一个居然是整整一箱的金元宝。另外两个,一个装着上好的皮毛,说是给解语和则哥儿做春秋冬三季的大氅暖袍夹衣用的,有大毛,灰鼠,银鼠,赤狐,白狐,居然还有貂皮,毛色均匀,无一丝杂色,皆是上品。另一个却是些青铜古董,不知道又有哪些世家大族从这次叛乱中倒下,便宜了抄家的军士。所来器物,据说都是世面上没有的。
安解语就叫了听雨和秦妈妈进来商议要不要给大房五房和太夫人各送一份过去,也是亲戚的情分。
秦妈妈听了面色古怪,半晌道:“四夫人不用忙。四爷已经给各房都送过去了。这些是单给夫人和小少爷的。”
安解语这才心定,又打趣道:“爷也真是,送回那一箱子金子作甚。还不如多换些头面首饰。”
听雨就笑道:“四爷曾也问过夫人要什么念想,夫人说最稀罕金子。四爷还笑话过夫人呢。”
安解语脸红,啐道:“就你记得些许小事。”
三人说笑一番,看天色近午,就抱了则哥儿过来午膳。
那边范朝云在太夫人那里领了罚回来已是一肚子气。
林氏怕臊了范朝云没脸,早上装病就没去请安。现下见范朝云回来,脸色黑沉,就打岔说起四爷送回来的礼物。
范朝云心略定了些,对林氏道:“四哥和我素来亲厚,你等下要亲自去给四嫂道个谢。”
林氏道:“自然要亲自走一趟。四哥才出去数月,已是升了参将,不久也是要放外任了。”
范朝云微微颔首道:“四哥文武双全,此次升迁也不算什么。”
林氏知道范朝云的心思,就劝道:“五爷和四爷情分自是旁人不能比,四爷出息了,必会提携五爷。五爷也不必心焦。现下我们将四嫂和则哥儿看守好了,更不比旁的情分。”
范朝云就觉得林氏这番话说到他心坎里去了,握了林氏的手,带笑看着她,也不说什么。
林氏脸红,顾左右道:“书眉昨夜说的让她哥嫂过去四嫂院子的事,五爷看妥当的话,妾身就去找小程姨娘要人去。”
不提这事还好,提起来,范朝云就怒了:“你也知道她那哥嫂是小程姨娘收服了的人。她们不好自己再安插人进去,只好拐个弯找了书眉这个棒槌帮她们架桥铺路!”
又说林氏道:“我知道你是个贤良的,却也太过了些。以后咱们分府出去,你也是一家主母,如此心软意活,怎么当得了家?”
林氏暗喜,忙道:“爷说得是。妾身想左了。妾身只是念着书眉跟爷情分不同,既然都开了口了,怎么也得给她几分脸面。”
范朝云就道:“不过是个丫鬟,也有那么大脸。”却不再提通房姨娘之语。
林氏更喜,道:“爷既然这么说了,那妾身以后就在华善轩做起规矩了。只一样,爷别到时候心疼起来,妾身两头不落好。”
范朝云不耐烦再纠缠这等小事,就指了一事出外院找管事喝酒去了。
林氏的心思他不是不知道,之前不想让她一人做大,就故意留了书眉跟她打对台。没想这书眉那脑子全长到胸脯子上去了,竟是个扶不起的女阿斗。而林氏从来就喜欢装大度贤惠。不象四嫂,人都说她善妒,四哥面前一个母蚊子飞过都要跟四哥生上半日气,却是明明白白告诉四哥她不要四哥去跟别的女人好。四哥虽几次抱怨四嫂粘人,却实是甘之如饴。
这边林氏就去了风华居。
安解语正歪在内室的贵妃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在她身边午睡的则哥儿。正午的阳光投过绛色纱窗照到屋里,就见细小的尘埃在光束里飞舞来去。
秦妈妈领了林氏在外间坐下,又吩咐阿蓝去内室看看四夫人是否得闲。
安解语留了阿蓝看着则哥儿,就去了外间。
林氏看安解语头上珠围翠绕,项间一个绿盈盈的大璎珞,衬着玉白色的裙子,粉色的半袖绛云纱褙子,藕荷色披帛,逶迤而来,气派十足,心里就有些泛酸。她是国公府独女,虽是庶出,却得国公宠爱,和嫡女一个吃穿用度。可是就算流云城的公主,现下的身家,也不如安解语这个曾经的六品闲官的嫡女。
四哥也将四嫂捧得太过了些。
林氏在心里不以为然,面上却依然殷殷勤勤地叙了寒温,就向安解语郑重谢过四爷的大礼。
安解语方才相信秦妈妈所说,四爷已经都上下打点到了。心里越发欢喜起来,也不计较林氏言语中的酸意,只跟她聊些妇人孕育之事。安解语前世为了生孩子,早已久病成医,对妇人不孕不育颇有心得。现下说与林氏知晓,却是令林氏有茅塞顿开之感,就收了先前的酸意,一心一意向安解语请教起来。
后晌,大房也都打发人来道谢。秦妈妈都一一见过不提。
快到晚膳时分,大夫人的元晖院却打发人来请安解语,说是她娘家派了人来,要见见大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