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低语

苏逢春向来在王从钰面前都是开朗活泼的模样,何曾在王从钰面前这样无精打采过。又想着苏逢春刚刚大伤初愈,却又这样劳累伤身,王从钰心中对于朱家便更是生气。

他疼惜的摸了摸苏逢春的脑袋,像是抚摸一只毛茸茸的小松鼠一样。虽说王从钰心中对于朱家的行为多有不满,可是到底不能在苏逢春面前表露出来,再者这会儿朱家事情繁多,王从钰纵使心中不舒服,也不能在这个关头多有责怪。

叹了一口气,王从钰由衷的跟苏逢春说道,“辛苦了。”

苏逢春在王从钰怀中找个舒服的位置趴了一会儿,让自己原本疲倦的心情得到了释放,又抬头看向王从钰,朝着王从钰嘿嘿一笑。

这笑容带着一种如释重负,还有看到自己亲密之人的放松。

王从钰一刹那心就软的一塌糊涂,又把苏逢春揉进了怀中,想要给予她自己的力量和温暖。

苏逢春顿了一下,才抬起头来问道,“对了,你怎么来了。”

“不是隰和在这里等么。”

苏逢春四处打量了一番,空荡的屋子里面只有王从钰一人和摇曳的烛火,烛光闪动着把两个人的身影拉了很长,相依在一起。

只是不见王隰和。

王隰和又是个言出必行之人,既然告诉苏逢春她会在此地等待,便不会这样不告而别,除非是王从钰跟王隰和说了些什么。与这两个姐弟相处许久,苏逢春也渐渐的明白了王隰和和王从钰两个人的相处模式。

王隰和是个说一不二的人物,若是有什么能改变她的主意,那便是王从钰了。

果然,王从钰笑了笑说,“我听闻府上之事了,你们两个姑娘家如何能应酬过来?便左右想着来瞧瞧。”

“可巧半天都等不来隰和,祖母身边又离不开人,我只好在房中等待。”

苏逢春点点头,“嗯...树皮小姐这事儿实在是...事出突然。”

“大家都没有想到。”

“是。”王从钰沉着面容点点头,思虑一二又说,“我如何都等不来你们,便心知不对劲。这府中上下人心惶惶的,绝不像是平常之颜色。”

苏逢春听到这里心想王从钰还真是聪明,只是从府中的变化就能大致探测出来发生了什么事。

这两个兄妹,一个聪慧大气,一个隐忍多谋,实在是优秀过人。

不过想来他们一母同胞,又兼出身于三槐王氏,能长成这样也不奇怪。从前苏逢春身边能算上世家子嗣的只有出身于抚州折氏的大师姐,不过大师姐整天为了课业愁眉苦脸,被药灵师每日差事来差事去。况且药灵山又在崇山峻岭之中,与俗世接触甚少,所以苏逢春和大师姐的相处极为平常,并不能瞧出来大师姐身上的那股子“矜贵”之气。

到京城了以后苏逢春便与王氏兄妹打招呼,所能接触的更是宫廷贵族门阀世家,就连身份稍低的钟家放到明州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从前苏逢春只是觉得钟荣华性子刁钻一些,如今看来就算是刁蛮任性的钟荣华,在朱家这几个姑娘面前都能算得上是一股清流。

想到这里,苏逢春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埋在王从钰的怀中有些难过,“这可是一条人命。”

“这可是一条...”

一条人命啊。她们互相都是堂姐妹,从小在一处长大,别说是人与人之间了,便是人与动物都能互有情感,如此朝夕相伴,如何能下得去手。

而且一出手就是绝路,简直一丝喘息之气都不给朱树皮留。

苏逢春不理解,却感到了害怕。

那是对于人性永无止境贪欲的无措,还有互相残杀的狠毒。

大抵是从遇到了赵秉文以后,苏逢春就没再遇到过人性之恶,这一路上顺风顺水的就让苏逢春过来了。可是,今天在朱家发生的这件事,把苏逢春从一个世外桃源狠狠的拖拽了出来,把美好的泡泡戳破,告诉苏逢春,人世间还有如此残忍之事。

朱树皮那样凄惨不甘的苍白面孔又从心中浮现了出来,隔壁房间的哭声还在越来越大,惹得苏逢春躲在王从钰的怀中颤抖了一下。

王从钰感受到苏逢春的害怕,又抱的紧了些。王从钰知道苏逢春天真善良,突然遇到这样直白地恶还是会心生恐惧,便小心的拍打着苏逢春的后背,像哄一个孩童,“好了,逢春。”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树皮小姐的事儿,谁都不希望看到。但是我们已经尽力了。”王从钰顿了一下,轻声哄着苏逢春,在苏逢春对于朱树皮这样突然的爆发惶恐不安的时候,坚定的告诉苏逢春,不是她的错,她已经做得很好了。

早春的夜很是寒凉,可是苏逢春却觉得此时周身充满了暖意。

大抵是王从钰总是能准确的捕捉到苏逢春的委屈和难过之处。在苏逢春面前,王从钰倒是像一位医生,一位只针对于苏逢春的医生,直指要害,药到病除。

巨大的泪珠从苏逢春的眼眶中争先恐后的涌出,她已经忍了太久,也怕的厉害。只不过在朱家众人的面前强撑着罢了,这会儿有了王从钰依靠,苏逢春终于能够肆无忌惮的发泄自己的情绪。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嗯...逢春。”王从钰轻唤出声。

“嗯?”

苏逢春声音还带着浓厚的哭腔,听起来可怜巴巴的,更是让王从钰心中怜爱。于是王从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才问苏逢春,“那你还要不要听之后的故事?”

虽然心中还是伤感惊惧,但是故事还是要听的, 于是苏逢春抽搭着哭声,小声的恩了一下,怕王从钰听不清楚,又从王从钰的怀中脱离出来,瞧着王从钰点了点头。

王从钰好笑的轻捏了一下苏逢春因为哭泣而泛红的脸蛋,软乎乎的如同熟透的桃子,“可是祖母在,我总不能表现得太慌张,是不是?”王从钰言语有意引导苏逢春从难过的情绪里面脱离出来,循循善诱却效果奇佳。

也许对于旁人来说这样的引诱太过于直白,可是对于苏逢春来说却是正好合适的。

因为苏逢春接下来就点点头说,“是。”

这个回答和王从钰料想的答案合乎一致,甚至可以说是分毫不差,“后来人群陆陆续续的散过一次。”

“哦...”苏逢春回忆起来,说道,“那个时候排除了一些无关人员,总陪着伊公子也不是那么回事儿,朱大伯就让他们先走了。”

“我原以为你们那个时候就该回来了,谁知道只是两两三三的人回来了,却不见你和隰和。”

“无奈,我只好去询问祖母院子中的小丫头。却听说前厅出了大事儿。”

王从钰言语中的大事应该就是朱树皮中毒一事了,“我实在担心,便跟祖母说了来瞧瞧。”

“结果刚到这人的偏房就瞧见了隰和。”

苏逢春听到这里点点头,又跟王从钰说道,“隰和在偏房等我。”

王从钰到了偏房才知道朱树皮中了剧毒,这会儿已经是回天乏术,而苏逢春作为唯一的医者,正在房间忙前忙后。王从钰听到王隰和这样说,当即皱了皱眉,“朱树皮的事儿,与逢春什么关系。”

言下之意,苏逢春能替朱府去瞧瞧伊兆还是看在苏逢春各人与伊兆的关系上,而朱树皮和苏逢春甚至一句话都没说过,更谈不上什么关系好了。

王隰和也很无奈,只是说,“哥哥莫不是担心逢春担心的糊涂了?明州不比京中,这个时候哪里来的郎中去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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