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从钰背着苏逢春到门口的时候果然就见躺着一个人。
苏逢春拍了拍王从钰的肩膀,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
这会儿外面还下着雨,且有愈下愈大的趋势,就算苏逢春和王氏兄妹这会儿躲在廊下,雨水也淅淅沥沥的迸溅开来,飞溅到了苏逢春的皮肤上,惹了一片凉意。
那人就躺在门口,不声不响的,他穿着一身青绿色的袍子,但是这会儿原本素雅的衣袍被雨水浸湿,显得整个人更是颓废可怜,这人倒是一身长见的书生打扮,黑发用发带束了起来,只不过这会儿不只是因为雨水打落还是因为摔倒在了地上,发髻也有些散乱。
苏逢春又往前蹦了两步,离得那人更近了一些。
采薇说得没错,那人果然气质非凡,并不像是凡夫俗子。
就算这会儿他身上的衣衫都已经有些污渍,整个人也是昏迷不醒的状态,但是月色朦胧下,这人仿佛被皎洁的月色轻柔的包裹了起来,竟然是盈盈发着光。
高鼻薄唇,倒是生得一副好相貌。
虽然苏逢春离得不近,但是只看轮廓和大致五官也能瞧出来这人的芝兰玉树。
王隰和沉默了一阵子,然后转身问采薇,
‘可知会父亲和母亲了?’
采薇点点头,‘已经派人去通传了,不过这会儿老爷应是在老夫人房内,而夫人又一向休息的早些。’
说到这里,采薇看了一眼王隰和的表情才继续说,‘奴婢想着,理家之权如今在大小姐手中,又不是什么要紧要忙的大事儿,就没派人去打扰夫人。’
‘奴婢自作主张,还请大小姐惩罚。’
说着采薇就要跪下来,王隰和连忙眼疾手快地将采薇扶了起来然后拍了拍采薇的手以示安慰,‘你做得很好,何来惩罚一说。’
‘你一向稳重,我放心。’
采薇嗳了一声,直起来了身。
王隰和又往前走了几步,采薇跟在后面把早早就准备好的油纸伞撑开为王隰和遮去风雨。
‘大小姐打算怎么办?’
王隰和站定在廊下,一时之间没有说话,毕竟这是个活生生的人,她也不能就随意做了决断。
半晌,王隰和才撩了衣裙走下了台阶,‘你随我去瞧瞧。’
采薇连忙跟在后面,苏逢春也拉着王从钰说,‘咱们也去瞧瞧,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王从钰自然是应是,又想背着苏逢春过去。
苏逢春笑了一下,‘不用背了,就这两步路,你扶着我就好了。’
王从钰一想也是,就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苏逢春慢慢走了过去。
苏逢春随着王隰和在靠近那人一寸的位置站定。
这会儿靠近了才发现那人眉心竟然还有一颗红痣,而且不比王从钰和赵秉文的长相,这人的长相大抵就随了南方的婉约来,倒是秀气的有些像女孩子。
虽然王从钰长得也秀气,但是却生的周正,而这人红唇瘦脸,趁着此情此景,看着就更是让人心生怜爱了。
嗯,竟然是要比女子还柔美些。
王隰和眼尖的发现那人手中死死地握住了一张竹纸,虽然这人已经昏过去了,但是手上的东西却丝毫没有放下的意思,反而还护的严实。
几乎是瞬间王隰和就反应过来这人手里的东西怕是有两份说法,便眼神示意采薇去拿过那张竹纸。
采薇立刻心领神会,上前抽出了那人手中的纸张。
不过这人当真将纸张抓的极紧,仿佛在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一样。
采薇着实费了一番功夫才完整的将纸张取出来,然后双手递给王隰和。
王隰和却没有第一时间接过那张纸,反而把采薇拉了过来,又掏出自己的帕子擦了擦迸溅到采薇头发上的雨水。
‘小心着凉。’
采薇感激地看了王隰和一眼,点了点头。
擦干净了采薇发梢上的水渍王隰和才接过那放竹纸。
那竹纸用的是上好的镇江府的墨竹浆纸,要比一般的纸张都厚些,也不容易损坏。
这人拿着纸张用了些力道,导致上面皱皱巴巴的。
又是天不逢时,恰恰今儿落了雨,所以整个纸张又是被折叠又是被雨水染花了墨迹。
王隰和好不容易抚平了纸张,却只看到那素白的竹页上面只有寥寥五个字,
‘素壁秋灯暗。’
见王隰和皱了眉头,苏逢春也就凑了上来,她轻声读了一遍以后也是莫名奇妙,不知道这个人想要说什么。
看他的样子明显就是奔着王府来的,又这样宝贵这张纸,结果上面只有一句半诗?
苏逢春挠了挠头发,心想着难道泉州府的文人都已经偏执成这样了,弄得神神秘秘的接过只是半句诗,苏逢春看了看王隰和却见这厢还在紧皱着眉头思索,一丝动弹都没有,甚至呼吸都轻了下来。
苏逢春想不明白这些,便先蹲下来给这男子抚了脉。
索性自己在王隰和旁边也帮不上什么忙,她除了认识那个字以外和大概知道是描写灯炉的,其他一无所知。
不如做点自己拿手的事情。
苏逢春屏息凝神的顿了一会儿,又摸了摸这人的额头。
刚放上去苏逢春就被烫得哆嗦了一下,心想着人意志力可真是强悍,都烧成了这样却硬是在王府门口才倒下。
苏逢春又掀了掀那人的眼皮,却见那人已经是重度昏迷的架势,是一丝反应都没有。
苏逢春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小挎包里掏出来一颗药丸,然后塞进了男子的嘴里。
可巧他被发现了,再晚一会儿只怕是要命归西天了。
这会儿王隰和也放下了纸张,不过她的神色看起来还是很凝重,但是瞧见苏逢春的时候还是温柔地笑了一下,然后问道,‘如何?’
‘烧的挺厉害。’苏逢春如实说道,‘不能再淋雨了。’
王隰和点了点头,跟廊下的门童吩咐,‘把这位公子扶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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