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医生,感觉怎么样?”奥斯伯恩按动通话键,态度亲切而礼貌的询问了一句,就像是在美国的餐厅里,不断询问“今天的菜怎么样?”的员工一样。
正沉浸于手术中的凌然像是被唤醒了一般,语气平静的用英语道:“没有预期中的好。”
奥斯伯恩一愣,脑海中迅速回溯凌然的操作,却没有找到任何的失误,不由虚心道:“你预期的是什么样子的。”
“我预期中的镜像人吗?应该……有浑然天成的美感吧。像是质数一样。”凌然遗憾的叹口气。
眼前的镜像人是个镜像人,但身为伐木工人的他,显然并不是一位勤于保养锻炼,经常体检的主儿。
他的心脏肥大,心血管又粗又硬且变形,以至于有些失位——这是很重要的一点,如果镜像人镜像的那部分组织器官变质了,它的镜像属性,不也就部分丧失了?
这就好像将一张纸对折,然后将其中的半张纸揉来揉去老半天,再展开来,两半儿镜像的纸的“镜像性”自然就变弱了。
而且,这样的心脏,美感也是谈不上了。
事实上,这名伐木工的心脏,给凌然的感觉,更像是芭蕾舞演员的脚,都是受尽了摧残的残障状况。
凌然的思绪受到影响,忍不住指指刚刚缝合完的血管,道:“病变的位置太明显了,而且多而密,像是打破了镜子……”
“好吧,不是很完美的镜像人。”奥斯伯恩感觉理解了,顺口道:“如果能让你高兴的话,我们之后还可以再联系几名镜像人过来做手术。”
“那可以让我高兴。”凌然立即回答。
奥斯伯恩不由笑了:“没问题,只要你高兴,我们可以不断的联系镜像人过来手术。”
“也不用不断的联系,镜像人的话,做五例或者六例以后,应该就没有太大的区别了。”凌然说着有点遗憾,又补充道:“所以,前面的几例镜像人,最好要年轻一些。”
“明白了,年轻的镜像人。”奥斯伯恩笑呵呵的答应了。
手术室和参观室重新归于平静。
费力克斯啧啧有声的道:“安排五例镜像人手术,要花不少钱吧。”
在克利夫兰诊所,做一例心脏手术的费用,轻松可以突破百万美元,复杂一些的搭桥手术,花费到600万美元都不稀罕。当然,这是保险公司要支付的费用,如果是自费的患者的话,往往缴纳三成左右的费用就可以结清账单,即使如此,开支超过50万美元,到百万美元也都是比较容易的。
而身为非盈利的医院,克利夫兰诊所在这笔费用中的开销,也要占到三成到五成。总结来说,免费五例手术,对克利夫兰诊所来说,至少要上百万美元的成本,多到几百万也正常。
这么多钱,哪怕是心脏中心的主任,也不是说免去就可以免去的。
但奥斯伯恩没有丝毫的担心,笑笑道:“既然是凌然医生想要的,安排六例镜像人手术,还是可以的。”
费力克斯瞪大眼睛:“我想要五六百万经费的时候,为什么得到的就是五百万?”
“怎么可能给你500万经费,回头查一下。”奥斯伯恩回头给助理说了一句,接着又认真的看起了手术。
费力克斯咬牙切齿,又有些不平衡的看向下方:“我和凌然医生虽然是有差距,但是,没有那么大的差距吧。”
奥斯伯恩头都没转,只是露出一抹微笑,令耳朵到嘴角的部分翘起。
“手术结束。”凌然再次检查一遍,收手后退,并在护士的帮助下,脱掉了手术服和手套。
他的手术服和手套上糊满了鲜血,看着有些怕人,但手术室里的气氛却有浓浓的安全感溢出。
在场所有人都能体会得到,当手术做到这个程度的时候,自内二外的感受到的,就是安全感。
“凌医生辛苦了。”今天最年长的护士已有50岁了,是个瘦削到刻薄的白人,骨干,精英形象,她也是克利夫兰版的定海神针式的存在,正是如此,50岁的白骨精第一个心悦诚服的喊出了送别词。
“凌医生辛苦了。”剩下的白骨精,黑骨精,棕骨精们,也都残次不齐的喊了出来。
米国的护士的生存状况是非常舒适的。他们有点类似于蓝领工人的生存状况,或者说,他们就属于蓝领工人的范畴。ぷ99.
如果说,年轻的医生们还受制于医院的种种限制,不敢越雷池一步,护士们就有太多的有利条件了。一方面,他们找工作都很容易,就业面又广,根本不需要care(在乎)医院管理层或者医生们。另一方面,护士工会往往是医院里较强的政治力量,不管是遇到了什么狗屁倒灶的事,都有一个宣泄渠道。
当然,护士辛苦还是辛苦,收入也远远不及医生。这反而让他们在手术室里表达独立。愿意向医生表达敬意的情况,远比电视里出现的少的多。
凌然得到这么多人的致敬,让在场的许多医生吃醋不已。
但医院的环境,却让众人的醋意无处挥发,只是逼的他们不断回忆凌然的手术过程。
“我第一次的时候,也是这样。”费力克斯看着周围人的表情,突然笑了出来。就好像踩了狗屎的跑者,再跑第二圈的时候,看到其他人也踩了狗屎一样快乐。
吾道不孤。
如果费力克斯的文化程度到临床医学的程度的话,他会喊出这句话。
嘎吱。
田柒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与有荣焉的拉开门出去了。
几名医生发出明显的“呼”气声,并立即议论起来:“凌医生的女朋友?世界真不公平。”
“这才是世界公平的表现吧。”有年轻点的医生傻乎乎的表态。
另一名同样年轻的医生则有些好奇的问费力克斯:“中国医生的收入能有这么高吗?还是中国的美女有这么多?”
费力克斯笑了:“中国医生的收入高不高,我不是很清楚,不过,我们这趟过来,坐的是这位美女的私人飞机。”
克利夫兰诊所的医生们都是经常接触私人飞机的主儿,有人立即吹起了口哨,笑道:“看来是富家千金了。什么飞机?”
“波音737改装的。”费力克斯等的就是这一句。
刚吹口哨的医生险些当场呛死。
一直保持着笑容的奥斯伯恩,亦是眉头轻轻地皱起,差点让两片耳朵发出鼓掌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