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章 赵晗月

越国。

四风城。

皇宫后宫,晗月殿。

这是越国晗月公主的寝宫。

七月半。

月圆,星灿。

皎洁的月光洒落大地,自然也洒落在了晗月殿的后花园里。

荷塘平静无波,倒影着那轮圆月,就像真落在了水里一样。

一盏灯挂在荷塘边的凉亭里,一个人站在凉亭外的荷塘边。

她看着那水中的月,脸上的凄楚比这清冷的月光还要凉。

她忽的抬起了头来,又望向了天上的月。

她小嘴儿一张,徐徐诵读道:

“忆对中秋丹桂丛,

花在杯中,月在杯中。

今宵楼上一尊同,

云湿纱窗,雨湿纱窗。

浑欲乘风问化工,

路也难通,信也难通。

满堂唯有烛花红,

杯且从容,歌且从容!”

“……七月半,八月十五……转眼,就快一年过去。”

“本期待你的新的诗篇,却不料,你已不在人间……”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终究是天嫉英才,世间,再无诗仙!”

她的眼里满是泪水。

泪水没有滴落,而是被她给咽了下去。

那便是苦涩的味道。

她就是晗月公主赵晗月。

去岁中秋她随恩师韦玄墨韦老夫子去过一趟宁国的京都玉京城,曾用了一个名字叫羊朵朵。

她见证了那个诗仙的崛起。

她种下了一颗痴情的种子。

她原本期待着某一天李辰安能够来四风城相见,却不料等来的是不念和尚送来的那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他竟然死了!

死在了蜀州的西山之巅!

那颗种子尚未萌芽,却再也无法萌芽。

她的手里握着一支笔。

这是去岁中秋时候,李辰安一气呵成十六首诗词所用的那支笔。

笔杆上似乎还有他的余温,眼前还有他清晰的模样。

少女张开了嘴儿,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淤浊的气。

杯且从容,歌且从容,自己如何能够从容?

但而今越国之形势,却令自己必须从容!

少女闭上了眼。

脸上的悲戚渐渐消失。

她变得坚定了起来。

她撩起衣袖擦了擦眼,转身,握着这支笔向那方凉亭走去。

步履初时虚浮。

渐渐稳定。

凉亭中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白发白须的老者,他便是韦玄墨。

一个是手握禅杖的年轻和尚,他就是不念和尚。

赵晗月在韦玄墨和不念和尚担忧的视线中走入了凉亭,坐在了二人的面前。

她拎起了桌上的酒壶斟了一杯酒。

她并没有喝,而是端着这杯酒,向天上的那明月一拜,将这杯酒洒在了地上。

“本来,想要请你帮我一下的,没料到你连自己也没有照顾好。”

“我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那个叫羊朵朵的姑娘……也不知道我给你的那枚玉佩是否还在你的身上。”

“你在人间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就这么洒脱的走了,许是上天对你的召唤……”

“你是诗仙,你的那些诗词,本该在天宫出现,而不是在人间。”

“你既然帮不了我,那我就只能自己决定去做些什么。”

赵晗月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的眼神愈发的坚定,似乎已对某件天大的事拿定了主意,以至于韦玄墨看向她的时候不仅仅是震惊,还极为担忧。

赵晗月嘴角忽的一翘,她又斟了三杯酒,递了两杯过去。

她抬眼看向了韦玄墨:

“先生,四皇兄与太子哥哥这皇位之争……争就争吧,本也正常,但现在看来这争斗却逾越了规矩!”

“父皇抱恙,九灯大和尚与吴洗尘一战重伤。”

“东林禅院的寂觉大和尚乘虚而入,消灭了西林禅院……这不是父皇所喜!”

“东西禅院合二为一变得更加强大,这对皇权极为不利,现在已体现了出来。”

“寂灭大和尚来了一趟四风城,显然并没能劝服寂觉大和尚。”

“二人打了一架,寂灭大和尚恐怕是在宁国呆得太久,他输了。”

“寂觉大和尚正式成为了禅宗的宗主,他站在了四皇兄的背后……父皇的病越来越重,寂觉大和尚已肆无忌惮。”

“太子哥哥当然也不会善罢甘休。”

“咱们越国,恐怕难免一场内战!”

“那些皇叔皇兄们,那些文武大臣们,一个个却都在观望,无非就是为了等着太子哥哥和四皇兄分出个胜负来,无非是为了获取最大的利益罢了。”

“可他们极少有人去仔细想想,这争斗背后的实质是皇权与佛宗的较量!”

“越国敬佛。”

“自从大离帝国分崩离析、越国建立之后,佛教就是越国的国教。”

“但这千年以来,虽然历代皇帝都需要接受国教的洗礼加冕,可国教却极少干涉过皇权继承之事!”

“三百年前发生过一次,也正是那一次,禅宗才一分为二,变成了相互制衡的东西两大禅院。”

“现在,又统一了起来,又开始作妖了!”

赵晗月忽的站了起来。

此刻的她,哪里还有刚才那凄楚柔弱的模样。

她的身材依旧娇小。

但她那娇小的身子骨里,却有着一股强大的气势。

她背负双手走到了围栏边看向了月色下的荷塘。

“这种事,不能再次发生!”

“本宫要去见见父皇!”

她转身,看向了一脸震惊的韦玄墨和不念和尚。

“现在就去!”

她转身而行,手里依旧握着那支笔!

不念和尚一声叹息,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韦玄墨一捋长须,看着晗月公主的背影,他也站了起来,忽的一笑。

“小和尚,法不传六耳。”

“啊,贫僧知道。”

“那你接下来何去何从?”

“回老夫子,贫僧……去宁国!”

韦玄墨沉吟三息:“李辰安已死,九灯和尚与吴洗尘之约已止,你去宁国为何?”

不念和尚也站了起来。

“其一,避世。”

“其二,去玉佛寺看看师叔普空法师。”

“其三……参悟大威天龙……许能助晗月公主一臂之力!”

韦玄墨挥了挥衣袖,“善!”

“你且去吧!”

“贫僧告退!”

不念和尚一飞而起,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韦玄墨忽的一叹,举头望月,面色再次凝重。

“可惜,你不是男儿身啊!”

一个声音传来:“谁说女儿不如男?”

韦玄墨一惊,扭头看去,一人踏着月色缓缓走来。

“宁景玉?”

“正是老夫!”

“你不在你的三尺居里左右互搏,来这晗月殿为何?”

宁景玉微微一笑:

“就是想告诉晗月公主一声,李辰安死……有人很生气,愿助晗月公主一臂之力!”

韦玄墨眉间一蹙:“谁很生气?”

“当然是李辰安的亲生父母了!”

韦玄墨的老眼徐徐眯了起来,“他真不是皇长子?他的亲生父母是谁?”

“他真不是皇长子!”

“他的亲生父母是……悦来客栈的老板和老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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