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注定不会是个平静的晚上。
吴知县回来后立刻被告知发生了什么,他险些摔碎了手里的那尊玉菩萨像。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向谁道歉先,不知道该跪谁……要不一个膝盖跪一边?
好在他立刻就不需要纠结这问题了,因为刚刚洗完澡的白离满脸的神清气爽,和他碰了个正着。
先前还纠结万分的吴知县暗道压根没得选,麻溜的滑步冲上去就要抱腿哭诉,旋即被白离嫌弃的避开。
吴知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自己怎么怎么糊涂,白离听着是满头黑线,在他看来,吴知县无非只是塞了花魁……哦,还不是花魁……这不重要,也只是塞了个漂亮姑娘进被窝而已,他不至于跟对方计较什么,他已经习惯了这个时代的价值观,只是不会去接受……越是如此反差,他越是怀念家乡,就越没了心思和吴县令计较。
之所以不顺手推车,一方面是作为现代人心里过不去,没防护措施怕有病,毕竟是公交车,这时代也没消毒的办法;另一方面和修行相关,若是要选择某些体系,七品前保持童子身还是有好处的。
于是他也只是让衙役给自己收拾个房间出来。
吴知县很意外,但内心狂喜,感叹自己逃过一劫,急忙让出了自己的书房,然后屁颠屁颠的回家了。
绕了一大圈,所有人都相安无事的过了一晚上,只有不知情的人才能睡得最安稳。
大家都赢麻了。
……
今晚注定不会是个平静的夜晚。
南域,九头城,一处热闹的酒楼。
开了灵智的妖和人没什么不同,有了智慧的生命会自诩高贵,也会演化出百态,或是争强好斗,或是好逸恶劳,或是怠惰享受……自然在这妖国里,也有阶级区分,也有了妖国的贵族阶级们享乐的地方。
此酒楼上歌舞升平,五名蛇族的舞姬们扭动着水蛇腰,上半身为人形下半身是蛇躯,身上被朦胧白色纱衣遮掩,投来妩媚视线,散发着令人外控们狂喜的魅力。
然而观赏歌舞的没有其他人,整个楼层大座上只有一个身影,有着一个威武的狮子头,嘴里喊着一杆大烟,与其说是烟枪,不如说是烟锅,吸一口气再吐出,半个楼层都是飘散着白色云雾。
“哈哈哈,好。”
这硕大狮子脑袋的妖怪喝酒吸烟,还时不时亲昵一下左右的妖族侍妾,过的是相当滋润自在。
很快,楼层外传来急促的凌冽之音,一道残影掠过夜空,以俯冲之势击穿了窗户和墙壁,踩踏在楼层中央,利爪在金属质地的桌子上划出凄厉的残痕。
卷起的狂风几乎将楼层内的摆设都摧毁殆尽,跳舞的蛇姬和两侧侍妾都吓的花容失色。
狮子头皱眉,放下烟锅:“你这是做什么,喊你喝酒不来,跑来毁了我的雅兴。”
“三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在这儿喝酒取乐?”鹏鸟之首的妖怪不满道。
“有什么不可的?大哥闭关了,此次突破势在必得,你对他没信心吗?既然来了,就陪我喝杯酒,都是兄弟,三哥我不是小心眼,不跟你计较这些。”狮猊挥了挥手:“去收拾一下,接着奏乐接着舞。”
鹏鸟哼了声,震动翅膀,卷起劲风,又令舞姬们低头尖叫,不敢抬头。
“你这是做什么?”狮猊拍下酒杯。
“你自己看。”鹏妖丢下两块碎裂的牌子。
狮猊低头,眼瞳一阵收缩,他沉默下来,现场的空气变得沉闷而压抑。
它低沉道:“都出去。”
舞姬们逃一样似的离开了楼层。
鹏妖盘膝作息,咬牙切齿道:“二哥死了……死在大炎!”
狮猊握紧爪子,妖力爆发,险些掀翻房顶:“是谁干的!”
鹏妖摇头:“不知道,距离太远,更不清楚,命牌碎裂后我就立刻来了,怕是今日才出的事。”
“去找,必须去找出来。”狮猊咬牙切齿:“大哥出来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得把事情查个清楚,哪怕是在大炎,也绝不能放过!非得把那人碎尸万段!”
鹏妖问:“如何办?五弟和我亲自走一趟?”
“中洲大炎怕是不好活动。”狮猊沉闷的吸了口烟:“去找祸斗。”
“好。”鹏妖正要起身。
“等等。它手下的杀手比一般的更加不讲规矩,所以被除了旗,不许在妖国范围内做生意……还是我亲自去吧,你应付不来这家伙……”狮猊抬起眼睛:“二哥死的时候,位置是在哪?”
“大炎姑苏。”
……
今晚注定不会是个平静的夜晚。
姑苏城府衙,裴文甲靠在椅子上,双腿泡进水桶里:“进来吧,吴起。”
候在门外的男子顿了顿后称是,走入门中,手里仍是形影不离的那把剑。
“有什么事,直说吧。”裴文甲道。
“琴大人不会来了,他选择在县衙留宿,理由不明。”
“这个我已经知道了,你看我像是在等他吗?”裴知府捋着胡子问。
“大人你念叨了一下午,而且到现在不睡……”
“那都是官场功夫,做给别人看的,你没见到我这一下午喝茶下棋看书,过的多自在吗?就多多念几句给旁人听,好似自己心神不宁,实际上不用去应付她,可悠哉着呢。”裴文甲大笑:“上头来人,可都是各种麻烦,你真觉得我想去应付那些人?让吴才那家伙去讨好去拍马屁也省得我去丢这份脸。”
“原来是这样……”吴起抱拳:“大人看得透彻。”
“小聪明罢了,到现在不睡也是等你汇报。”裴文甲敛去笑意:“你应当有其他事跟我说吧。”
“是。”吴起表情严肃,说出三字:“拿下了。”
“什么拿下了?”裴文甲捏起一块酥饼放进嘴里。
“斩妖司。”
“嗯,原来是斩妖司,这的确是……”裴文甲也愣住,猛地把手里的酥饼捏碎:“你说斩妖司被拿下了!”
吴起点头:“千真万确,今日刚刚拿下……我是按照大人的要求,派人暗中观察他们的动向,不曾想这位新上任的镇抚使真的有本事,不知从何处招揽来了三人,毕其功于一役,仅一个白天时间就拿下了斩妖司!等他下山后,我还去山上确认了一番,已没有妖魔踪迹。”
裴知府坐回椅子上,拍了拍手上的酥饼残渣,有些恍惚道:“这才过了多久?十天?”
“回大人,不到十天。”
“真是不得了的年轻人。”裴文甲敲着桌案:“扮猪吃虎?还是被逼无奈选择不再藏拙?”
“大人?”
“没事,是有些吃惊了。”裴文甲感叹道:“看来斩妖司这是气数未尽啊,这不……又来了一头幼虎!”
吴起问道:“大人打算如何?”
裴文甲自信道:“不如何……斩妖司重建,百废待兴,缺钱缺人,独木难支的道理小孩子都懂,他必然会来找本府寻求助力,届时本府大可以给他卖个人情,这也是互惠互利的好事,斩妖司可平定苏州府各地祸乱,于本府有百利而无一害。”
“也可趁机在斩妖司里安插人手。”吴起提议:“我派的师弟师妹们可供大人差遣!”
“这就要看他如何想了。”裴文甲沉吟道:“我虽想拉拢,但不想彻底置身其中……斩妖司仍是个烫手山芋,妄图掌控它根本是玩火,至今三月过去,根本无人清楚它的全军覆灭到底是何缘由……”
“说起此事的话……”吴起没有坚持,而是提及另一件事:“卑职收到一条线报。”
“说。”裴文甲沉声道:“是不是和白骨道有关?”
“大人明鉴。”吴起脸色沉重道:“苏州府境内相继发现白骨道活动痕迹,尚不知对方目的是什么,但猜测对方一定会来姑苏。”
“继续追查,任何消息,记得来通知我。”
“明白,卑职一定命人多方追查!”吴起领命。
“也记得多注意注意新卧虎的动作,事关白骨道……他也是难以置身事外。”
“喏!”
……
姑苏城外,有一青衫男子走在路上,抬头看向月亮,月亮却仿佛故意避让他的视线,躲入了黑云中。
“今晚注定不会是个平静的夜晚。”他低声说:“走向都乱了,难见主次……愁啊。”
男子轻轻摸了摸怀里的雪白毛发的兔子,自语道:“可惜我走了一趟,难得打到的兔兔,这下怎么处置呢?”
兔子颤抖着,耷拉着耳朵,一动不敢动。
男子微笑:“不怕啊小兔兔,我不喜吃兔肉……且入城,替你找个去处,是成为盘中餐肉,还是成为旁人宠物,全看你自己的命数了。”
青衫一袭走向姑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