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我允许你贪心

汽车在夜色中飞驰,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舒霓没有发出些许声响,安静得仿佛不存在。

严隽辞以为她在默默地哭,等红灯的时候,他伸手抬起那深埋着的脑袋。

舒霓脸上干干净净的,根本没有半点泪痕,正因如此,那浮起的巴掌印变得格外显眼。

严隽辞眯了眯眼睛,才压下去的怒火又有复燃的迹象。

颤动的睫毛泄露了舒霓极力掩藏的情绪,她轻轻拉开男人宽厚的手掌,并不愿让他瞧见自己的狼狈。

“他们一直都是这样欺负你的?”

他不问还好,一问就坏事了。

刚才还能强忍的泪意,此时却如决堤的洪水,任舒霓怎样压制都止不住。

原本已经够可怜,现在那泪眼汪汪的模样就更加凄凉了。

严隽辞并没有多少关怀年轻女孩子的经验,明明想安慰她,开口却是又冷又硬的一句话:“多大点事。”

其实他的意思是,多大点事,让他们百倍奉还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奈何他不近人情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舒霓一听,下意识觉得他在嫌弃自己矫情,多大点事,谁会为一记耳光哭鼻子啊!

这么一想,舒霓哭得更委屈了。

严隽辞不知症结所在,瞧见她的眼泪流个不停,这个向来无所不能的男人变得有点无措。

绿灯起步前,她抽抽噎噎地说:“我不要去你那里!”

严隽辞皱眉:“这么晚了,你还能去哪里?”

这话落入舒霓耳中,大有提醒她已经无家可归的意思。

眼泪流得更起劲了,她一边吸鼻子,一边口齿不清地说:“我可以去朋友家,也可以住酒店,反正不去你那里!”

“不行。”严隽辞不容置喙地说。她情绪那么低落,还哭成这个样子,他不放心把人放在外头。

舒霓没有力争,只是颓丧地轻声啜泣,下车的时候,那双眼睛红得跟兔子没有两样。

敬业的私人管家如常过来问好,她不想以这副样子见人,下意识往男人身后躲藏。

严隽辞终于通透一回,他摆摆手,示意管家不用上前,然后自己按了电梯。

智能门锁刚被打开,里面就传来小狗踩踏地板的声响,被期待着归来的感觉真好,总算不是一开门就迎来兜头盖脸的一巴掌了。

严隽辞拿着冰袋和毛巾出来,舒霓正抱着泥球发呆。

活跃如泥球,在感知到主人的失落后,也乖乖地窝在她怀里,时不时的脑袋蹭她。

把冰袋包裹好,严隽辞递给她:“敷一下。”

舒霓道谢并接过,刚碰到脸颊,她就冷得哆嗦。

早料到她怕冷,严隽辞已经用毛巾缓冲那冷感,见她依旧畏畏缩缩的,他忍不住亲自动手。

“啊!”舒霓被冻得瑟缩起肩头,反射性地推拒,“不要!”

声音带着哭后的沙哑,倒有几分别样的娇媚,听着让人心头发痒。

尽管如此,不解风情的严隽辞还是没有收敛力度:“这样才有效果。”

看出舒霓的不情愿,泥球从她怀里钻出来,对着严隽辞就是龇牙咧嘴地吠叫:“汪——咕——汪!”

虽然泥球护主心切,但严隽辞那双不带温度的黑眸扫过去,它又惧怕起来,一个劲往舒霓怀里缩。

舒霓也被那冷厉的眼神骇住了,不过她还是护住泥球,大有跟他顽抗到底的姿态。

又浓又密的睫毛仍是湿漉漉的,她没什么气势地说:“你别凶它……”

一人一狗的表情如出一辙,脸上写满忐忑与防备,好像把他当成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似的。

严隽辞把手收回去,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俩:“恶人先告状是吧?”

舒霓缓缓反应过来,好像还真是这样。

狗崽子居然连金主爸爸都敢吼,胆子可够大的。

幸好她最懂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立即恳切地道歉:“对不起。”

这是今晚的第二次道歉。

严隽辞重新将冰毛巾摁回她的脸颊,动作没变轻,态度却和缓了一点:“不用道歉,都不是你的错。”

舒霓微怔。

男人说的是“都”,轻描淡写,状似无意,但又意味深远。

她默默垂下眼帘,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所愧疚的还有很多。

严隽辞若是哪天发现真相,还会这样轻易释怀吗?

应该不会吧!

他肯定大失所望,后悔把玉佩送给这么一个坏女孩,就算愿意为旧事放她一马,日后也不会再伸出援手,像今天这样明目张胆地维护她。

想到这里,舒霓就觉得心里空荡荡的,鼻尖渐渐发酸,眼泪又掉了下来。

微凉的泪水滑落指尖,严隽辞动作一顿:“怎么又哭了?”

“你别对我好了,我很坏,我还会变得贪心……”舒霓用小臂捂住自己的眼睛,哭得像个心碎迷茫的小孩。

细碎的抽泣声刺激着耳膜,小狗焦虑地在沙发上窜来窜去,而他一个大男人却良久都没有反应。

就在舒霓要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干时,严隽辞终于拉开她的手,指腹在她红肿的眼周摩挲。

片刻以后,他沉声说道:“怕什么,你还怕我给不起吗?”

舒霓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眼睛睁得大大的,溢满眼眶的泪花欲坠未坠。

她被卷进那双宛若深潭的瞳仁里,视线暧昧交缠,心底深处那根尘封着的弦,似乎正被隐忍地撩动。

也不知道是谁先亲了上去。

很轻,如同羽毛般的柔软,然而还没来得及细味,那吻势便已变得急切。

顷刻之间,疾风骤雨席卷而来,任谁也没有退路,只得沉沦其中。

跟以往每一次亲密都不同,舒霓快要溺毙在这无边的缱绻中。她的心扑通乱跳,明知不该,却又舍不得把人推开……

两人正难舍难分,严隽辞分神把碍事的泥球揪到地上,然后把舒霓压倒在松软的沙发。

极具侵略性的男性气息紧紧萦绕,舒霓无力地瘫软在严隽辞身下,刚被冰敷过的脸也滚烫起来。

由于缺氧,她难受地发出猫叫似的嘤咛,严隽辞喉咙滚动了下,抵着她的额头说:“我允许你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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