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四章 倒也

“代王假借清理神祠,竟然获得半数人神之降服?”俞谦之不但是真人,也精通儒学,深知生民生业四个字的分量。

天系神灵乃祭祀自然,地位难以撼动,可人之神灵,却有兴衰,真要拆祠毁祀,真的会死。

代王代表朝廷行使皇权,这些自然要降服。

可神灵降服,代表的本身力量其实还是小事,关键它们牵动着京城上百万信众的倾向。

“虽有些磨擦,可大大补充了代王的根基,代王,已获得民众矣。”

这些气息已与代王府缠绕在了一起,虽缠绕得不深,可还让人看了心惊!

而被清除的鬼神则灰黑色冲天!

这一股鬼神之气,在大网中与前一部分降服代王的鬼神相互撕咬,时不时露出狰狞而巨大的人脸,这形成了巨大的怨气!

相比之下,代王灵光则如徐徐升起的朝阳,璀璨明亮!

灵光日盛!

俞谦之不由变色,转眼恨恨出声。

“皇上是疯了么?就算要授给权柄,也不能给予民众,代王一旦得了民众,日后难制矣!”

就算早有预料,可俞谦之还是愤恨难言。

自己与代王敌对,代王每一步壮大,都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哼!真当这些鬼神是好对付?”

“根据道录记载,前代一鬼神,被朝廷打击,几无香火,历经二百余年尚而不死,在新朝又获得平反,而继续享有香火。”

“人鬼断绝香火,不过数年,十数年就灰灰,可这等鬼神,哪怕吃老本,也必须百许年才能消磨。”

“拆祠之仇,大于杀父,不能立刻消磨,就必有反噬。”

“再说,就算代王你一时得势,可皇帝之心已定,活不了多少时间!”

周围并没有人,俞谦之自语声音也不大,与此同时,阁楼下角落处,一个仆人正低头扫地,看起来平平无奇,却耳朵动了动,脸色微变。

一炷香之后,一只信鸽扑棱着翅膀,从俞府飞了出去。

京城偏僻之地,有一座清冷的道观,门虚掩着,里面没有说话声,只有哗啦哗啦扫地之声。

一个带着面具的青衣人由远及近,来到道观门口,轻轻一推,门就开了,步入后,果然看到一个老者正在低着头扫地。

青衣人直接从老者身侧走过,这老者似乎根本没看到一般,对他经过,熟视无睹。

青衣人也没有给这老者一点眼神,径直走进正殿。

正殿很干净,窗纸都没有破,楹柱上的朱红漆皮也没有剥落,擦的干净,上供三尊神像,中间是一个少年神像,大小与人差不多,坐在高处,垂眸看着进入的青衣人。

在这尊神像的左侧,则站着两个少女,其中一个少女长着一对龙角,都是很简单的冕服,对人来说自然尊贵,对神来说中下罢了。

炉子里没有香火,很是冷清,青衣人默默看了片刻,就走到香案上,拿起了三支香。

拿在手里,退回到原本站着的位置,也不用火来点,轻轻一抖,这三支香就已自燃了。

青衣人上了香,三拜之后,将香插在了香炉里。

他又退回到位置,抬眸看向中间的少年。

香炉里的香徐徐燃烧,他也只是静静等着,等到香都烧到了尾声,才开口说:“谁能知道,这供的神,是当年魏世祖呢?”

话音方落,三支香就已烧到了尽头,香炉也发出啪一响。

青衣人再不迟疑,就朝着地面运了一道灵气,跪拜的地方,就骤然出现了一个黑压压的入口,向下延伸,仿佛没有尽头!

这是一个地道!

青衣人丝毫不惊讶,直接步入了这个地道。

最初有光时,还能看到下面的景象,几十阶台阶之下,是一大片地,随着地道门猛地关上,眼前一黑,一下子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但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在黑了一下之后,大概也就是三息的时间,眼前骤然就是一亮!

竟是烛光亮起!

四面的墙上都有着火烛,不知道是用什么点燃的,有着琉璃罩子罩着,竟是自燃了!

而出现在青衣人眼前的则是一个殿堂!

这座宏伟的殿堂,环绕着层层的神像,有人,有神,有鬼,有妖,都以着一种万鸟朝凤的姿态,簇拥着最核心的一尊神像!

不过,被簇拥在中间的那一尊神像,不再是少年,而是一个身着冕服的中年皇帝。

这尊神像被雕刻得同样活灵活现,仔细看,依稀与少年相似,却老了不少。

若说之前的少年神像是十几岁模样,贵气与英气并存,其中又带着朝气蓬勃。

那这一尊中年皇帝的神像,则偏重于威严。

这种生杀予夺,万物俯首的威严,哪怕明知这是神像而不是活生生存在的人,也容易被一瞬间摄到,不敢去久视神像的眼睛!

在旁仍是两个女子,仍是年轻。

头上长角的龙女身着王服,威仪甚重,神色却有些不甘,这不甘被雕刻得十分清楚。

又一女则露出九条尾巴,竟是九尾狐!

她手捧后冠,却没有戴上,脸上的神情,同样活生生的,竟也是不甘!

这三尊像离得很近,青衣人这样默默看着,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当年的景象!

阴错阳差,造化弄人一至如斯。

良久,青衣人才收敛了目光,整了整服饰拜下,口中说:“总理河海臣谨奏,天运已启,当年借贷,大郑当还之,天生妖族,也有天命,望世祖不远,默而查之。”

“轰!”

随着话音落下,耳畔响起了轰雷之声,道观外面,突然之间一个明闪,旋即雨点噼啪而下。

虽还不是严冬,竟然有雷雨而降。

西南省

一座山谷是官道的尽头,再进去是山路,有一个小支流,河床很浅,但还可以取水,旅客渐稀,冷冷清清,却有着一个旅店,卢棚之下并没有几个人,只有一个少女,虽衣服沾了尘埃,身材却曲线玲现,明眸极动人,正在喝水,她动作优雅,神情淡漠,遥望着远处。

风吹起她的发丝跟衣袖,让她这个坐在粗陋小店里的人,如是从画中走下来的画中仙!

不远处,两个伙计暗暗互相使着眼色,眼神不住往少女身上飘,一人在暗暗数数:“五……四……三……二……一!”

“倒也!”

可奇怪的是,随着默数到了时间,本该倒下的少女却仍坐在那里,安静喝着水,望着远处风景。

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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