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刘盈心中忽然觉得,奶妈营的人,如果只是单纯的留在城中搞建设的话,那自己就只是能看到脚下长什么样子。
如果不能像是李禾这样,把安澜城周围的情况全部摸清楚的话……
那,北地之行,或许不会以失败告终,但是所取得的成功,却也一定要付出相当惨烈作为代价。
“北地的地势相对来说很低。”
李禾说道:“臣昨天晚上听着人说过以后,就骑着马过去看过了,那边方圆数十里的距离,都呈现一种往内部凹陷的地势,而且里边看起来还有不少的水,走到深处之后,会发现里头分布着不少的小湖泊,军中人马取水,除了我们自己在低洼地挖掘开来的水井之外,都在这边取用!”
刘盈忽然想到了什么,这草原上忽然冒出来的一片石林……
而北边的位置,居然有一个数十里方圆的内凹倾斜地?
这怎么看都像是古代从天上降落下来一颗巨大的陨石之后,形成的陨石坑?
而自己现在所在的安澜城,莫不成就是那从天而降的陨石碎裂之后,翻了个身?
从陨石坑里边滚出来以后,碎裂了一地,经过了上、百上千万年的变化之后,变成了一片石林。
世代居住在这里的谷蠡部落的人,就把这里当做祭祀之地。
后来,秦朝人到了这里以后,才用这边的石头,修筑了这样一座石头城。
“所以,如果可以往西北边引流过来的话,这边的水资源,就不用担心会枯竭。”
李禾一边说话,一边伸手指着自己在那张完全就没有按照比例尺标注的图纸,随后在上头比划了起来。
刘盈看得一阵无语,但是却也不好打击李禾的热情。
李禾接着说道:“除此之外,那就是商业城的规划,北方的地势偏低,但是我们还需要开挖一条河流,把安澜城的脏水排走,否则的话,我们这么多的人定居在这边,如果时间久了的话,那北地就会变得其臭难闻。
到时候,人畜可能都会生病,也就不用说打战的事情了。”
“所以,这里是臣的规划!”他立刻抬起手来,指着一个方向说道:“从这边往南边走,是一片沼泽地,毒虫众多,人完全没有办法长久进去,所以我们就可以把脏水引流到这个地方去。”
然后,南城外就可以直接规划房舍市场,这样用不了多久的时间,这个地方就会彻底富饶起来。
等到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在安澜城外,再度圈起来一片土墙。”
李禾继续指着自己那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规划图:“北边的地势偏高,我们直接就可以模具拖出土块来,这样的不仅可以满足我们这边的修筑需求,同样可以尝试在这边按照我们自己的要求,修筑土堡!”
刘盈忍不住笑了起来:“听着你说了这么多的话,寡人倒是发现个问题,你说你以前是项羽的亲兵校尉?”
“是……”李禾听到刘盈提起了项羽,脸上的兴奋之色瞬间去了大半,甚至于还有些紧张,后背也开始冒出冷汗来。
刘盈道:“项王身边有如此大才,却不知道自己量才而用,现在,寡人倒是明白,什么叫做知人善用!说吧,你觉得你需要多少人,多少粮秣,多少物资,才能做完这些事情?”
“殿下, 臣回答您这个问题之间,先斗胆的问一问殿下,您可是打算在城外安顿一些人?”
刘盈笑道:“不错,你可是打算用这些人做什么事情?”
“殿下圣明!”李禾拱手下拜,随后才笑吟吟的说到:“白登山一战,匈奴各部进攻白登山的军卒,损失惨重,死者的尸体堆积如山,像是在整个白登山外围对了一个环形的大圈一样,那殿下可曾想过,这些男人战死了,那他们的女人们,又会是什么命运?”
“放肆!你好大胆子,莫不成是在指责殿下杀戮过甚?”
审平顿时怒不可遏的喝道。
李禾拱手拜道:“言重了,杀戮匈奴,那时候只求更多,怎么会扯到杀戮过甚之上?”
“那你的意思是?”审平眼睛一眯,带着一种很危险的气息迫近李禾。
李禾笑道:“就臣下昨天晚上和匈奴人们聊天得知,匈奴人之中,如果男人战死了,女人是完全没有办法保护住现在所拥有的牛羊马匹,甚至于帐篷,都会被人抢走,如果是运气不好的话,可能战死男人留下来的孩子,都会被杀掉。”
他转过身,指着不远处的一辆大木车说道:“匈奴人的规矩是,不能杀身高低于车轮的人,只要是身高超过车轮,都有可能被杀掉。
所以,白登山一战虽然过去了,但是草原上,却会立刻冒出来许多的孤儿寡母。
如果这些人可以变成臣的劳力,那臣下觉得,只要给她们一口吃的,真的是让她们做什么,她们都不会反对的。”
刘盈沉吟道:“这些妇人,都是育龄妇人,匈奴人会任由他们来到安澜城?”
“是否会任由她们来到安澜城……”李禾几乎像是要忍不住大笑一样,“实不相瞒,这些人现在全部都在谷蠡部,只要殿下透露出来半分这样的意思,谷蠡单于一定会非常愉快的把这些人送到安澜城来的!
这些人,别说是有五六万,哪怕只要有一两万人,也足够在今年冬天来临之前,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了。”
刘盈看着李禾,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
什么他么的是资本家,这才是资本家啊!
我杀了你男人,我还要拼了命的剥削你!
审平第一个发现问题:“你这个想法自然是好,可是如果这些人心怀怨恨,接近安澜城。人数那么多的汇聚在一起,只怕会生出叛乱来。”
“一群叛乱的女人?”李禾看着自己的建议逐渐被太子接纳,对于太子身边这一位近臣,似乎也就不是一开始那么畏惧了。
刘盈摆手道:“忘记了昨天的那一队母女,还有两个匈奴女人了吗?让她们离开自己的家,她们并没有什么不开心的,甚至坐在马车上,过了最开始的紧张时间段以后,就已经有说有笑起来了。
匈奴人家的观念很单薄,她们只知道怎么活下去。
换成是在我大汉,男人战死了,你去抢夺一下孤儿寡母的田产试试看,都轮不到地方上县尉出手的时候,宗族里边,就已经有人开始声张正义了。”
“可是,在草原上,男人死了,抢夺帐篷,牛羊马匹,甚至于羞辱女人,都没人会说什么,他们都已经觉得这是常态。”
刘盈摇头道:“别说汉人骂他们蛮夷,这确实是野人才会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