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我算是明白了余佳佳的意思。
余佳佳的意思是在说——
这笔钱确实是可以用来建烟花厂不假,但会榨干她。
所以选择用还没建烟花厂的钱,来赌博,多‘赚’一些钱。
这思维其实非常奇怪。
但我真的听懂了,也明白有些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因为我曾经见过这样的人,那是我在高中时期的一个同学。
这位同学的成绩在班级里面所处中下,但为人开朗,每每下课的时候,就会和班级里面的同学们打成一片,很多人都喜欢和他一起玩。
那时候是住校制,可每个班总会有一些学生年少气盛,下课放学之后,会翻墙出去找网吧,或者去游戏厅聚头打游戏。
我在回家的必经之路上,不止一次看到那个同学和一帮社会闲散人员混在一起,高声谈笑,玩游戏机。
我其实向来不会管这些和我没有什么交集的事情,但是架不住交集自己要送上门来。
那个同学在班级里到处问人借钱,刚开始借钱的时候,都说他今日没有带钱,没有办法吃饭,五元十元,第二天必定会加少许,还给借钱的同学。
同学们帮助了朋友,又获得了钱财上的报酬,自然也很开心,觉得这是件好事情。
而这种‘好事’,某一天自然也借到了我的头上。tefu.org 柠檬小说网
那时候的我,多次获得过校内的奖学金,可能也因此,对方开口借钱的数额也格外的大。
软磨硬泡,拿情谊说事,卖惨博同情,他都尝试过。
但如此高频率的借钱还钱,非常的不正常。
而我,恰好是自己一个人能够孤立全世界的人。
不会在意别人的眼光,说不借,就不会借。
别的同学想要道德绑架我,我也向他借钱,卖惨,说我是乡下人,从小没有父母,奖学金都要补贴家里.....他好心的话,就借我一些钱等等等等。
总之,怎么惨怎么来。
那是相当好笑又好玩的岁月,算是我无聊人生中的一些调剂。
我知道是那个借钱的同学是有问题的,但是没有想到问题那么严重。
他从一开始的借钱,东拆西补,竟然转变到抢劫。
对,抢劫。
学校里开始传闻不能走哪条小巷,说会有蒙着脸的学生抢劫。
最后发展到那位同学带着小刀,进校园,趁着大家活动的时间,翻学生的书包,最后被‘体弱多病,正好无法上课’的体育老师抓包,导致记了一个大过。
是的,没有劝退,而是记大过。
他被赶来的父母从楼梯口一连串的扇巴掌,扇到了教室门口,众目睽睽之下,许是觉得难堪,竟然和自己的父亲打到了一起。
他的老爹也是老老实实,干粗活的农民,但他初生的牛犊,也十分有力气,竟然将他的老爹打了个头破血流。
那时候整幢教学楼都很轰动,他的叫骂声很大,老师们都管不住想要看热闹的学生们。
由于离事情发生地比较近,我也看到了他的模样.....洋洋得意的模样。
他的手上,脸上,身上,都是父亲的血液,却能堂而皇之的喊出那些话:
“就你还敢管我?”
“我告诉你,我就是玩老虎机输了很多钱,所以才选择偷东西的!你要是还是我老爹,你就掏钱把我的债平了!”
“如果你不掏钱,就让我被抓进去,就让我死!”
他喊得很大声,但他老爹躺在地上一声都没吭,老娘疯了似的打他,也被扇了几个巴掌,跌坐在地上哭。
事态闹到了无法无视的地步。
最后还是警察来草草结束了这场闹剧。
他过后的好多天没有来上学,而来上学的时候,又是一脸骄傲。
班级里的同学又惧又好奇,平常有几个和他玩得好的,叽叽喳喳的问他:
“你老爹没事情吧?”
“你那天喊说在校外欠钱,是真的是假的?是被那个叫山鸡的混混收保护费了吗?”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
有人率先发问,自然就有人听,好些同学围住了他。
他面上的表情自满中又有隐隐约约的不屑:
“能有什么事情,不就是脑袋有了一个窟窿,养养就好了!”
“而且......刚刚那个傻x不要命了?什么收保护费,什么混混,山鸡哥是我的大哥,带着我玩游戏的!”
“整个游戏厅都是他的,他不但认我做兄弟,还带我打架,带我玩老虎机,教我怎么赚钱!”
“要是再让我听到你们说他坏话,我连你们一起打!”
这话镇住了不少人,连带着吓到了刚刚好心问话的那个同学,同学在对面小狼崽子一样的目光下有些害怕,慌得要命。
有平常和他关系好的同学打了个哈哈:
“那怎么欠了钱呢?”
“你老爹给你还钱了吗?”
话题被打岔,那个痛殴自己老爹老娘的同学美滋滋的从书包里面掏出了钱,得意洋洋道:
“有,我把钱都要过来了!”
钱要过来了,可以还完钱重新开始了。
但,这只是正常人的想法。
而非常不幸的是,这个同学,是个赌徒。
几十张百元大钞被他摊开握在手里,组成一个由金钱拼接的扇子。
红色在他的手里飞舞,宛如那日中年汉子额头的鲜血,但他却浑然不觉:
“怎么能还钱呢?”
“我这钱一还,我不就一点儿都没有钱了吗?”
“没有钱的话,我还怎么做老大,请我的兄弟们打台球,吃饭?”
“而且我自己总得花钱吧?”
“不能搞了这么久,自己什么都没捞着啊!”
“我准备去‘投资’一下,我知道有一个老虎机很红,等我多翻一点点钱,再把这钱还了还不迟。”
“到时候钱还了,我也有钱花,钱再生钱,嘿嘿嘿我的好日子就来了。”
记忆中他意气风发的模样,只定格在那个死气沉沉,天光将落的傍晚。
因为没过几天,他便......不太正常了。
他就坐在我的身后不远处,我耳力极好,能听见他不断用双手敲击抓挠着自己的头的声音。
头盖骨敲击声很沉闷,隐隐令人胆寒。
他的神情很颓废,精气神反复都被抽走了一般,不断地碎碎念:
“奇怪,我赢过的呀,怎么会不对呢?”
“我赢过的......”
“我知道了,是那个老虎机被还了,我得再去找一个旺手气的老虎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