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他不该呼吸吗

《2048与1948》全本免费阅读

叶盛钧直觉不妙,用最快的速度把人打趴下,飞奔回晓夏身边。

晓夏偏头,看了眼神色紧张的男人,也笑着挥手,“知道了,知道了,快回去吧。”

叶盛钧试图认人,没认出来,假做不在意问晓夏,“这谁家的小家伙?”

晓夏双手揣外套的斜兜里,边倒着走路,边饶有兴致的偏头看他。

“你不认识?啊,他在省府上学,很少回来,你不认识也正常。孟援西,你们团长家的小儿子,回来过暑假的。”

叶盛钧心慌地伸手去拉她,“好好走路,小心摔了。”

这护犊子的样儿,晓夏突然觉得很没意思,转过身去,不再看叶盛钧。

这男人心怀侥幸的样子,真的很没意思。

晓夏不想说话,叶盛钧不敢说话,沉默地绕着小操场,走了一圈又一圈。

夜色浓重起来,晓夏自觉今日运动量已达标,默默往回走。

忍耐,忍耐,且忍过这两年。

晓夏深深吸气,默默给自己打气。

叶盛钧瞅着晓夏的背影,欲言又止。

他想和她聊聊孩子的事,可又不知怎么开口。

在农场抢收时,他曾尝试去请教身边人,有关生孩子的事。

只是当时,叶盛钧身边只有男人。

就算他问的是已婚有娃的男人,结果那个惨不忍睹。

都是些结了婚洞了房就拍屁股走人的货,问就是:回个家,有老婆啦;出个门,孩子生下来啦;眨个眼,孩子自己长大啦。

总之,不是一问三不知,就是呵呵挠头傻笑。

还有那不负责任瞎说一气的:啊,生孩子啊,女人生孩子,不就那么一回事,跟母鸡下蛋差不多吧?

听的人都哈哈大笑,但缘木求鱼一场的叶盛钧笑不出来。

鸡蛋多大,母鸡多大,孩子多大,女人肚子多大,下个蛋要多久,生个孩子要多久,是能这么类比的么?

说出这种话的男同志,何止是没长脑子。

叶盛钧真的没法听下去。尤其是在近距离目睹过一场难产事故之后。

他琢磨着,还是找专业人士打听打听。

回到家中,晓夏脚步不停进了工房,叶盛钧趁机去了趟军营,找认识的老军医。

老军医直翻白眼,“小叶连长,我是军医,军医,懂吗?生孩子的事别来问我。”

叶盛钧不解,“你不是医生吗?”

老军医没好气,“你啥时看过我给女同志治病?我又不是妇产科的。”

他懒得和叶盛钧多说,转身去翻书架,扔过来一本《赤脚医生手册》,“你带回家自己看吧,看完后,保你懂的比我还多。”

叶盛钧将信将疑,被老军医赶出门后,就着路灯打开翻了翻,越看心越凉,特别是接生那一块,图文并茂,看着就好吓人。

回来时,已经熄灯了。

叶盛钧心里更不安了,但卧室门没锁。

晓夏已经靠里睡下。

今夜,又是一个难眠之夜。

两个小人又从晓夏脑子钻出来,疯狂吵架。

一个哭喊着说,长在她身体里的是怪物,索命的怪物。

一个大声反驳,这是她的孩子,她应该爱它,她要爱它!

不,这是怪物,要她命的怪物!

不,它是你的孩子,你必须爱她!

晓夏又害怕又崩溃,哭着喊妈妈。

妈妈却只是站在台下,眼神温柔的看着她。

“夏夏,夏夏,醒醒,醒醒,你是不是又做噩梦了?快醒醒,快醒醒!别哭了,我在呢,我在呢!”

叶盛钧正迷迷糊糊,要睡不睡时,忽然发现晓夏不大对劲。

把人掰过来一看,都快哭得抽过去了,还始终不醒。

他慌得把人搂在怀里哄。

晓夏深陷在只属于她的噩梦之中。

空旷的舞台上,她独自一人跳跃着,表演无人能懂的独角戏。

身后是如火焰般涌动的黑暗,想要将她吞噬,将她焚烧成一把灰烬。

她朝着妈妈伸手,漫天的星星忽地睁开了眼,闪烁起恶意的光芒。

台下一片光怪陆离的漆黑。

妈妈与她相隔越来越远,中间隔了一条鬼影幢幢的大河。

她找不到渡口,也找不到渡船。

她正急得要哭,忽然看到姥姥,如雪的银发在黑暗中如流动的星芒。

她用慈爱的目光注视她,苍老的双手用力撑着船,过来了。

转眼,妈妈上了船,和姥姥越行越远。

彼岸,无数曼珠沙华像火一样盛开。

隐约有人在喊她,“妈妈,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那是一道满是稚气,充满希冀的童音。

与她自己的喊声重叠在一起,“妈妈,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更遥远的天边,不知何人在喊她,“夏夏,夏夏,快醒来,快醒来。”

那声音熟悉又急切,焦急又不安。

晓夏悚然一惊,感觉自己好像被一条大蛇紧紧缠住,动弹不得,快要呼吸不过来。

天上忽然劈里啪啦,狂砸冰雹子,砸得她眼睛都睁不开,简直雪上加霜。

她一急,一怒,强行开眼。

啪嗒一声,有什么断裂了,天光重开了,她的眼睛又能看见了。

哦,那条缠人的大蛇原来是她枕边人啊。

劈里啪啦狂砸的冰雹子,是叶盛钧慌不择路的亲吻。

那张熟悉的俊脸汗水涔涔,星眸点点,泪光闪闪,呼吸又粗又重,好像一头不堪负重的老黄牛。

晓夏还没自那悲伤难言的情绪中脱离,就被男人一把抱住,紧紧搂在怀里。

叶盛钧好像失去了理智,抱着晓夏亲个不停,口中不停道,“媳妇儿,咱不生了,以后也不生了,我只要你,咱们两个人好好的过日子,好不好?”

叶盛钧再不敢怀侥幸心理。

他怎么敢啊,他怎么敢的啊!

他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他所谓的执念,完全是在拿媳妇儿的命在赌啊。

简直是昏了头了!

媳妇儿有句话说得一点没错。

生孩子这事,闯鬼门关的是她,不是他;不会有事的是他,不是她。

他现在才明白,那句话里的真正指责之意:他是在拿她的命赌命,自己赢家通吃。

他确实无耻,无耻之极。

晓夏被亲懵了。

先是一脸茫然,待回过神来,听清男人说的是什么意思后,瞳孔巨震。

她一把推开男人,“等等,叶盛钧,你在说什么胡话?你发噩梦了吗?脑子还清醒吗?”

叶盛钧:“!!!”

媳妇儿,讲道理,做噩梦的人是你呀,哭着喊妈妈也是你呀。

你都哭着喊着要死去的岳母大人来接你了!

他差点被吓死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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